“你好，我是波本，是你的‘臨時’監護人。”

金發黑膚的青年笑著舉起手裏的密碼鎖：

“該回去了。”

成功回溯到波本剛剛接替蘇格蘭的時候了！

這次必須想辦法留住他們！

可惜身體也回到虛弱的狀態了……

不過也意味著，最後階段的實驗還沒有成功。

月見櫻忍著喉嚨裏火燒一樣的痛感，朝波本笑了笑：

“波本先生，蘇格蘭先生什麽時候回來？”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聲音會嘶啞成這樣了。

因為之前幾次實驗的藥效在緩慢的起作用，

她的聲帶，其實在逐漸恢覆到兒童時期的結構。

“你問這個做什麽？”

波本俯身把她背起來：

“小孩子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為好哦。”

“拜托了，波本先生，大概的日子就好。”

月見櫻抓緊了他的衣領：

“真的，真的很重要。”

“這個嘛……大概三個月後？”

也許小姑娘比較依賴hiro，才會這麽執著地詢問他的歸期。

波本背著小姑娘往實驗室的方向走。

“謝謝。”

她強撐的一口氣立刻吐了出來，整個人也軟倒在波本背上。

這個輪回的‘代價’有點大……

心臟痛得快要被撕成兩半了。

月見櫻閉緊了眼睛：

對不起，我還是選擇死亡。

‘她’的身體好像更生氣了，不止心臟，連眼睛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淚。

神智恍惚間，月見櫻好像看到自己面容猙獰地大喊：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只是因為我是殘缺的嗎？！”

因為殘缺的靈魂導致這具身體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神智’，所以才會那麽輕易地被販賣進組織成為實驗體。

因為沒有‘神智’，所以痛也不會流淚，吃多少苦也只能默默承受。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

當痛苦大於力量的時候，連殘魂也生出了怨恨。

那遠在異世的本體啊，可曾記得有一個殘魂在這裏？

“對不起，對不起……”

月見櫻喃喃著，眼淚流得更兇了。

“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蘇格蘭才剛走就這麽想念他嗎？”

發覺肩膀被一顆顆溫熱的液體浸濕，

波本回過頭就發現她無聲洶湧的眼淚。

他連忙把月見櫻放下來，伸出溫暖的手掌抿掉她的淚水。

“不……我只是……太痛了……”

月見櫻幾乎咬破了嘴唇，泛著腥味的鮮血在口腔漫開，才忍住自己疼得想要大喊的沖動。

“我可以悄悄給你註射嗎啡止痛。”

波本站在實驗室門前，似乎已經這麽決定了。

“不……不用……”這是她應當承受的。

“有的時候，小孩子沒有說‘不’的權利。”

波本擦掉月見櫻額頭上的冷汗：

“因為有的時候，大人就是這麽不講理由。”

他拿起酒精棉球，在實驗臺的抽屜裏找到貼著嗎啡標簽的藥劑和針筒，不由分說地給她註射進靜脈。

酒精刺鼻的味道如同劃破濃霧的曙光，

一個萬無一失的想法在月見櫻的腦海中盤踞著！

她激動得甚至要跳起來，卻被波本當成掙紮牢牢按住。

“別亂動，針斷掉後留在皮膚裏會更痛。”

月見櫻乖覺地點頭，心中的計劃正在迅速成型。

給小姑娘止痛後果然安靜了許多。

波本註視著小姑娘手腕腳腕上的密碼鎖。

Hiro說這裏面藏著微型炸彈，勸他不要產生拆除的想法。

畢竟，小姑娘活下來是那麽的艱難。

如果能聯系松田那家夥就好了。

這種炸彈一定難不倒他。

可惜選擇了這條路之後，降谷零這個人註定會消失在舊友之中。

日子在月見櫻和波本的相處中慢慢流逝，

她的嗓子也快啞得說不出話了。

默默數著日期的時候，她忽然想起——

害死景光最大的元兇，是組織在警視廳的內鬼！

那個內鬼拿到公安的部分臥底名單後直接派遣代號萊伊的赤井秀一去解決，

才會讓景光措手不及！

赤井自曝都沒能阻攔景光先生自殺，

也是因為景光先生誤會了得到消息的降谷零的腳步聲是組織成員！

沒辦法，計劃只能提前了！

她撫摸著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就再也沒有痛苦了。

“在想什麽？”

一塊小熊餅幹被遞到嘴邊，月見櫻下意識張開嘴巴咬住。

“好好吃！是巧克力味！”

她咀嚼了幾下，自覺伸出手拿起波本手中托盤上的小熊餅幹。

“喜歡就好，”波本按下月見櫻擡高的手臂：

“還是我來餵你吧？手臂上太重了，這樣會很累哦。”

月見櫻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鎖鏈，有些為難地點頭。

“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所以我新學了餅幹的做法，有很多口味等著你嘗呢。”

波本又把一塊餅幹遞到她嘴邊：

“千萬不要有什麽糟糕的想法瞞著我啊，小姑娘。”

“組織提供的工作餐……很難吃嗎？”

這一塊又是巧克力味。

忽然很想知道組織的飯有多難吃，才讓臥底們個個在幾個月內廚藝精通。

“哈哈哈，你怎麽會這麽想？”

波本笑著捏了捏小姑娘塞得圓鼓鼓的臉頰。

事實上，他的確防備著組織在食物裏添加什麽東西。

不過這種事還是不告訴她為好。

“好了，不準打岔了，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最近小姑娘時常盯著實驗室門口的監控出神。

他很擔心小姑娘的精神狀況。

“波本先生，求求你，讓蘇格蘭先生提前完成任務回來好不好？”

月見櫻熟練地操縱淚腺，眼淚瞬間漫出眼眶。

“拜托了……如果我真的死在最後一次實驗裏……起碼，我想在死前看見他。”

“不準胡說。”

波本擦掉她眼淚的動作因為太急促而顯得有些粗魯：

“你不會死的，不要亂想。”

“我只有這一個願望……求求你了，波本……”

月見櫻抽噎著，想起自己在這個時空的痛苦，眼淚真的止不住了。

“……好吧，我會試著聯系他，叫他早點回來。”

Hiro在執行的任務是與北美犯罪組織的交易。

那群人想獲得初代‘銀色子彈’的藥劑原液，願意以重金換取。

交易地點在……

北海道。

還是發訊息穩妥。

希望hiro能早點看到吧。

……又做夢了嗎？

月見櫻看見深夜裏，有一條路燈照不到的昏暗小巷。

巷子裏站著一個穿連帽衫的年輕男人，

還有一群面貌兇惡的外國男人。

“Scotch ，我們……要的、東西呢？”

為首的棕發男人用蹩腳的日語問。

“在這裏。”

蘇格蘭打開手中的箱子，十支藥劑整齊地排列在箱中。

“五百萬美金，帶走它們吧。”

蘇格蘭眉眼間的隨意讓他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這也意味著——

他的防備不會很高！

“Go it！”

雷蒙的偽裝全部撕下，四周的下屬同時舉木倉對準了蘇格蘭。

“早知道你們以貪婪聞名，今天的確見識到了。”

蘇格蘭嘴角的笑意盡數退去，

眼神裏的溫和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匹的銳利：

“貪心的魚才會上鉤！”

他舉起來覆木倉，子彈沖出木倉管，正中雷蒙的心臟。

組織的下屬聽到這聲信號般的木倉響，

紛紛現出身形，黑洞洞的木倉口對準了雷蒙帶來的下屬。

漆黑的夜裏，四濺的火星隨著子彈飛舞，一場激烈的木倉戰就此拉開帷幕——

諸伏景光！

這是走向曙光的必經之路！

在心中勸服自己，諸伏景光繼續射擊。

四周的流彈不時擦過他的手臂、臉頰，

他適時躲進掩體，滿面肅殺地射出一梭又一梭子彈。

十點鐘擊斃！

三點鐘擊斃！

一點鐘擊斃！

……

雨點般密集的子彈只是響了一陣，整條巷子就陷入了死寂。

“蘇格蘭，你怎麽樣？”

有部下拖著狙擊木倉靠近，根據聲音判斷是在九點鐘方向。

“還好。”

諸伏景光擡手擦掉臉上的血。

他中了一顆流彈，好在沒有傷到重要的關節。

諸伏景光捂著肩上的傷口坐下來，想要給自己止血。

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諸伏景光垂著眼按亮屏幕。

想必是組織的人急不可待了。

傷口的疼痛噬咬著諸伏景光的內心。

想融入黑暗，勢必要給自己披上黑色的外衣。

即使是為了心中的正義而出手，他還是奪走了他人的性命。

他看見雷蒙的部下裏，有一個面帶憂郁的少年。

那個少年開槍時甚至在發抖。

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從組織帶來的人就結果了他的性命。

罪惡感如影隨形，而他無法掙紮。

[小姑娘很想你，也很想見你]

屏幕上跳出一條簡訊，發信人是零。

“你們清理現場，做幹凈點。”

蘇格蘭將手機放回衣兜：“我回組織覆命。”

夜空仍是漆黑一片，諸伏景光卻不再有來時壓抑的心情。

飛機穿破雲層，星光就這樣靜謐地藏在烏雲之後。

最近的櫻花開得特別絢爛。

月見櫻恍然發覺，

在這個時空裏，她已經度過了一年時光。

“小姑娘，你願意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

波本照常監護她散步。

在漫步到櫻花樹下的時候，他就這麽問了出來。

有風忽起，吹落滿樹櫻花。

一朵八重櫻在空中打著旋，最後落在波本肩上。

月見櫻的嗓子已經完全失聲了。

指著波本肩上的櫻花，她不好意思地彎了彎嘴角。

“Sakura？”

“你的名字是Sakura？”

波本將櫻花放在掌心。

月見櫻點頭，又指了指他。

“我的名字嗎？”

波本拉著她蹲下身，在草地上用手指畫了一個圓圈。

“能猜到嗎？”

他的下垂眼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溫柔，

即使已經十分熟悉，她依然會被驚艷到。

月見櫻也揚起唇角，在他掌心寫出z  e  r  o四個字母。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Sakura。”

降谷零笑著拂掉她發旋上的櫻花。

月見櫻指了指嗓子，也笑起來。

“……波本，小姑娘，我回來了。”

溫柔的男聲如春日的暖風流淌進她的耳朵。

月見櫻立刻回頭，朝著景光先生揮手。

“蘇格蘭，她的名字是Sakura。”

零笑著把那朵八重櫻放進景光先生的手心：

“是櫻花的Sakura。”

“請多指教，Sakura。”

景光先生笑著朝她看來。

月見櫻指了指嗓子，又使眼神給零。

“Sakura失聲了，那個藥物害的。”

“喉嚨是不是很疼？吃過止痛藥了嗎？”

景光心疼的目光和零如出一轍。

真不愧是幼馴染啊。

終於……

終於提前等到了他們。

只要他們能聚在一起就夠了。

預感自己快要死掉什麽的都是借口，

只要他們來這裏就好……

[景光先生，曾經說過願意救我出去，對嗎？]

月見櫻和景光用唇語交流最多，

所以他一定能讀懂她的唇語。

月見櫻認真地望著他，等待答覆。

“你想通了？！”

諸伏景光驚喜地握住她的手。

[zero和hiro，可以支開研究員們，把實驗室的監控暫時關掉的對吧？]

月見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兩位警官。

“我們可以分別行動。”

降谷零思考片刻就回答了她。

月見櫻在一年的時間裏聽到了不少秘事，也將這間醫院的布局弄得清清楚楚。

控制室在A1樓，想支開研究員也需要去A2樓，二者都會避開她所在的A3樓。

[那就現在好嗎？]

月見櫻努力讓自己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磨煉了一年的‘演技’不是白練的，兩位警官信以為真，把她送回實驗室後緊接著離開了。

[呼——八咫，酒精都準備好了嗎？]

低頭望著鎖鏈再度閉合，月見櫻深深呼吸著最後一次帶有酒精味的空氣。

[主人，真的要這麽做嗎——恕八咫直言，您不必……]

[最壞的後果不就是死掉之後去地獄？]

她在神念中安撫著八咫：

［我這麽厲害的陰陽師，為地獄工作是他們賺大了！]

低靈世界根本攢不下靈力，這一年她勉強凝聚了一點點，用來給自己‘善後’。

實驗室裏的研究員同時收到了布朗克斯下達的命令，暫時轉移到別的實驗室。

這一定是景光的手筆。

隨著研究員潮水般離開，實驗室門前的監控也不再工作。

好的，零也就位了。

驅逐研究員也好，關掉監控也罷，只要他們離開現場就好。

既然這個世界的節點在她身上，最好的辦法就是毀掉自己。

小小的蝴蝶扇動翅膀，就可以給大洋彼岸帶來一場颶風。

何況……

是成功適應第二代‘銀色子彈’的自己。

只要她在這間實驗室死掉，這裏的所有資料都會毀於大火，

烏丸蓮耶的妄想也得暫時止步，波本不會受到貝爾摩德驅使來收集有關她的數據，

那個內鬼……

月見櫻輕蔑地對著八咫爪子裏的兩只U盤笑起來。

他肯定想不到，會被城市裏到處都是的烏鴉帶走臥底名單。

月見櫻用凝聚出的那點靈力營造出自己砸壞監控的畫面。

這要感謝布朗克斯，多虧他鎖住她的鎖鏈足夠長。

隨即，月見櫻把實驗室的門用靈力屏障封住。

地上已經灑滿她這一年來偷偷藏匿的酒精，

加上一點易燃物，以及一個簡易□□——

月見櫻在手上的密碼鎖上隨便按了幾個數字。

“砰”地一聲巨響，整座實驗室瞬間化為火海。

再見了，零，景光。

在意識模糊之前，她聽見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喊：

“Sakura——”

是幻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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